人才是第一资源。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简称《意见》),提出“加大高技能人才培养力度”“探索中国特色学徒制”“加大急需紧缺高技能人才培养力度”。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针对文化旅游领域的数字技能人才培养、乡村工匠培育,《意见》更是给出了明确的发展方向。本期从数字技能人才、乡村工匠两个方面分别采访业内人士,对这两个领域人才培养情况和难点进行分析报道。
文化数字衍生品行业:
以数字化人才培养作为行业发展突破点
近年来,随着文化与科技的深度融合,传统形态的文化产品进行数字化升级后生成全新的数字产品,催生数字文化新业态的出现。数字技术使文化的传播力、吸引力、感染力不断提升,为传统文化产品生产、流通、交易、合法性保障等提供了全新的技术支撑,使传统文化领域迎来了数字化转型升级的新机遇。在新技术、新环境、新需求的共同驱动下,文化数字衍生品市场日益活跃,行业展现出巨大的发展潜力。
作为新业态,文化数字衍生品行业凝聚了一批走在行业前沿的技术性人才,正是他们的持续探索和不断尝试,推动着文化领域新数字产品的研发与创新。那么,文化数字衍生品行业从业者主要从事哪些方面的工作?需要具备哪些独特的从业技能和素质?这些问题都值得进一步探讨。
《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年)》显示,2021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45.5万亿元,占GDP的39.8%,数字经济地位和作用愈发凸显。人才是数字经济发展的核心驱动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发展,需要一大批适应数字经济发展、具备数字化知识结构和数字化动手能力的人才。
中华书局古联数字产业研究院院长、中国服务贸易协会文化科技分会副会长王建主要从事数字出版、虚拟数字人、数字文化空间打造以及数字文化产业发展等方面的工作。他认为,文化数字衍生品是一个多行业、多领域交叉融合的行业,就内容的载体形态来分析,包含出版、媒体、文博、艺术、演艺等细分行业,就其涉及的数字科技来看,对区块链技术、交互技术、游戏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元宇宙的六大核心技术均有涉及。
“文化数字衍生品行业的从业者需要具备的职业技能,至少可以从3个维度进行划分。一是以客户为明确导向的针对性内容研发技能,二是跨业态、跨技术的集成商的技能,三是以流量运营与变现为直接目标的内容与IP运营的技能。”王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不同于传统的艺术创作和视觉设计行业,文化数字衍生品行业对从业者的要求复杂且多元。“从业者本身需要具备区块链背景技术和知识,对公链、联盟链、NFT等基础概念有一定理解,知道如何合规地使用这些工具、平台和技术。文化数字衍生品从业者也需要具备更多元的设计创作能力,使用一些更高阶段的创作工具和技术,除了平面创作的能力,需要的技能还包括3D建模、3D贴图/减面、加密生成、AI生成等。”小红书热中子工作室业务负责人麒麟说。
热中子工作室是小红书社区部孵化的创新业务团队,重点关注用区块链等新技术手段赋能社区,在原创版权保护、创作者经济数字化、用户体验场景升级等方面实现新探索。目前,工作室已基于小红书社区孵化了R—Space产品,让小红书用户可以在APP内顺畅体验和收藏这些多元的文化数字衍生品。
“由于职务带有协调、管理职能,我主要负责研究行业规则,其中包括链的规则和文化数字衍生品的规则等,另外文化数字衍生品交易也是重要环节,协会和各类交易所正在密切沟通中。在上述工作的基础上,协会还联合专家生成行业报告,推动行业自律的形成和执行。”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文化数字衍生品分会秘书长陈琦栋介绍。
据了解,今年9月,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文化数字衍生品分会正式成立,首届成员单位包括淘宝中国、蚂蚁集团、哔哩哔哩、抖音集团等30余家头部企业及专业研究机构,分会成员单位将共同探索并不断拓宽文化数字衍生品应用场景,赋能实体经济。
“知识就是力量,人才就是未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近日印发的《意见》提出,围绕建设网络强国、数字中国,实施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行动,建立一批数字技能人才培养试验区,打造一批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培训基地,举办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活动,实施数字教育培训资源开放共享行动。
“现阶段文化数字衍生品行业的从业者都是先行者,当前行业发展需要的是具备较为成熟的互联网和营销领域经验、能够理解文化数字衍生品未来对文化市场的增值等素养的人才。基于这些素养,他们会更深入地去思考、共商行业发展方向,而一定相关行业的从业经历,也可以让从业者沉下心来思考Web3.0和现有社会管理体系和Web2.0体系的融合。”陈琦栋说。
“在各行各业都在进行数字化升级的当下,文化产品的生产也需要兼顾需求分析、产品定位、原型设计、产品发布、更新迭代、产品运维等环节。作为数字人才,要参与更多设计、融入更多思考,积极进行内容创新,实现内容的价值变现。总之,数字时代的到来,文化行业的众多环节被重新定义,从业者要积极应变,转换角色定位,甚至对许多事物的理解也要换个角度,如果还沿用原来的思维方式,将难以在行业数字化浪潮中抓住机遇、占得先机。”王建感慨。
“其实,业内并不缺少创作能力强、创意新颖的年轻人,他们创作了大量优秀的数字作品,并在各种社交媒体和平台进行宣传和发行。在这个过程中,创作技术层面的培养其实是不缺途径的,但是整体行业层面的人才培养是不足的。这些年轻人才大多对区块链的背景和技术概念缺乏认知,对相关的法律法规也缺乏自身判断。未来,在文化数字衍生品行业人才的培养方面,还要更多地强调提升综合能力。”麒麟建议。
把握一个“新”字
让传统技艺在新时代活力跃动
“我们生在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有了更多传承技艺的方式,更应该与时俱进,走出一条新路。”得知国家出台的新政策提及民间传统技艺保护,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凯里市的苗族银饰锻造技艺市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潘雪高兴地说。
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意见》提出,探索中国特色学徒制,并指出要围绕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乡村工匠培育计划,挖掘、保护和传承民间传统技艺,打造一批“工匠园区”。这意味着乡村手艺人将有一个施展才能的新舞台。
2021年以来,文化和旅游部全国公共文化发展中心则实施了全国“乡村网红”培育计划,统筹全国3000多家文化馆资源,培育新型文化志愿者,不少民间手工艺人和传统技艺传承者由此脱颖而出,成为助力乡村振兴的新型工匠力量。
今年4月,在神舟十三号载人飞船返回舱成功着陆之际,一棵用1000克银子打造的“星空树”也和“太空出差三人组”一同登上了热搜。“星空树”的制作者正是凯里姑娘潘雪,她将苗族银饰和蜡染技艺相结合,打造了一棵在天空之中闪闪发光的“星空树”,献给我国航天工作者,也希望能实现孩子们的“摘星”梦。
作为年青一代的非遗传承人,潘雪将银饰锻造融入有创意剧情的短视频里,用优质内容传播苗族银饰及其文化,把一门传统技艺带进大众视野,让传承千百年的非遗真正“活”起来。
“我们的视频不是简单的技艺呈现,而是‘故事+银饰制作+成品展示’,希望让人们看到银饰中的浓浓情意,使其更能理解传统技艺的深厚底蕴。”潘雪说,在大学阶段她就尝试用短视频发布银饰、蜡染、传统服饰等内容。正式成为“银匠”后,她更加系统地制作视频,希望以此让人们了解到一件银饰背后的繁琐流程和丰富内涵,了解到非遗传承的不易和幸福,吸引更多人加入传统技艺保护和传承的队列。
新的传播方式也常常伴随新的环境变化,需要及时反应、切换打法。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外景拍摄受到影响,潘雪果断转型,拿起手机做起了直播,刚开始没几个人看,常常是对着两三个观众直播5个多小时。为了扩大影响,潘雪没少花心思,一边向成熟主播取经,一边创新银饰内容和形式。终于在2020年4月,直播间迎来一轮高潮,在线观看近5000人次,日销售额达5万元,此后直播间粉丝数飙升。
有了网友的肯定,潘雪备受鼓舞。她拿着订单,将在外打工的老艺人请回来,同时加紧推出新作。比如,传统的苗族银饰讲究以重为美、以大为美,但并不适合当代人佩戴,于是潘雪大胆改良,将传统的大吊坠改做成精致的小吊坠,又设计出复古餐具等系列银饰,很受欢迎。
订单增多对产品生产速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现在越来越多的机器代替了手工业,批量生产的银饰进入市场,但潘雪坚持纯手工锻造。她相信,凝结着文化记忆和手工温度的非遗产品具有不可替代性,能够走得更远、影响更广。“很多人看到我在网上纯手工制作银饰后,就把之前买的银饰寄过来翻新,还有人发来设计图,进行私人定制。”潘雪说。
坚守带来回报。今年,潘雪的银饰直播月平均销量已达200万元。当地建成公益的非遗直播基地,潘雪的银饰直播带动了20位老手艺人致富,也解决了40位大学生的就业问题。潘雪早已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有团队对产品设计、制作、销售等全流程提供保障。“最近,我们与东方甄选直播间进行合作,实现大流量平台的带货,这对我们的产品质量、售后乃至物流都有很大的提升。”潘雪坦言。
这些年,潘雪一直让自己处于学徒状态。一方面,向老手艺人潜心学习花丝工艺、錾刻等传统技艺;另一方面,也在实时关注最新政策和平台发展。“国家利好政策频频发布,我们信心十足。希望今后成立研学基地,推进非遗进景区,不断增加‘非遗+’的可能性,打开传承边界,让更多人体验非遗,也让非遗在服务社会经济中释放更大价值。”潘雪说。
用60多个废弃易拉罐仿制苗族头饰;用3000颗坚果壳制成“黄金”盔甲;用鹅毛仿制明朝点翠翟冠,成功复刻《延禧攻略》《如懿传》等古装剧头饰,将所学的绒花、花丝镶嵌等传统技艺用于设计……四川姑娘雁鸿不仅凭着出色的创造力征服了广大网友,还受邀到英国牛津大学演讲,并与印尼设计师合作设计参展2021年米兰时装周的服饰,让中国民间传统技艺火出国门。
别看手艺如此娴熟,雁鸿其实是“外行”起步,大学读护理学专业,出来工作了两年辞职后学习婚礼化妆,在接触到婚礼头饰后走上了自制道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断尝试用寻常生活用品做出惊艳造型。对雁鸿来说,这些看似跨度极大的职业选择,都可归结为对传统技艺和手工创意的钟爱。
2018年9月,雁鸿在抖音上发布的首支视频作品——用绒棒仿制《延禧攻略》中富察皇后佩戴的绒花头饰,很快就受到大量网友点赞关注,还有网友发来长长的评论,提了许多改进建议。好学的雁鸿随即加了网友私信,并从中了解到成都有着丰富的非遗资源和手工艺进阶渠道。为了提升创作水平,雁鸿积极寻求学艺机会,几经辗转,终于通过当地非遗管理部门联系到成都银花丝制作技艺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倪成玉。
从手工爱好者到手工艺匠人,雁鸿一直将自己定位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保护者和传承者,一步一个脚印进行实践。在跟随倪成玉学习的过程中,雁鸿接触和学习到真正的非遗技艺,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决心要把花丝镶嵌等非遗技艺研究透彻,让更多人看到传统技艺之美。
“现在国家政策非常好,政府也请专家给我们讲授非遗发展最新动态以及文创理念,帮助我们融入市场,让传统技艺走入生活。”谈到政策落地,雁鸿认为,政府细化扶持举措固然重要,传统技艺的传承者也应积极作为,身体力行用作品说话,磨炼出过硬的技艺才能用好政策。同时,她表示,自己不会局限于某一种技艺,而是不设限地吸收各类传统技艺精华,将花丝、绒花、雕刻等技艺应用于创意设计。
雁鸿从学过的一切知识、看过的一切画面、过手的一切材料之中汲取灵感,对绘画、色彩搭配、滴胶、仿绒花、折纸等感兴趣,在视频中除展示作品制作过程,还会增加对传统服饰、文物、壁画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介绍。“粉丝对我期待值特别高,不能做简单了让大家觉得没看头,所以我会不断挑战自我、超越自我。”雁鸿说。
目前,雁鸿在创作两件作品,同时,她正在筹备成立自己的品牌,并已经完成前期产品设计,希望创新饰品类型、制作工艺和佩戴场景,让大家真正将美好的手工艺品戴在身上,共同参与探索民间传统技艺的无限可能。
专家观点:
培养数字化人才
推动文旅数字化进程
近年来,随着国家数字化发展战略的不断推进,文化产业和旅游业持续与数字科技融合发展,数字文旅新业态实现了快速增长。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数字文化新业态特征较为明显的16个行业小类实现营业收入19990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2.9%,增速快于文化企业平均水平2.6个百分点。
数字化人才是推动文旅产业数字化进程的重要支撑要素,对文旅产业转型升级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数字文化产业就业研究报告2020》对我国数字文化产业4个典型领域(游戏、电竞、直播和文学)的调研估算显示,总体就业人数约3000万,其中全职就业约1145万。以数字文化为主的“宅经济”带动行业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取得了较快的增长,为社会稳定做出显著贡献。凭借灵活就业和无接触性的优势,直播主播和网文作者成为数字经济时代下众多人才的就业选项,且进一步丰富了自雇、兼职等就业形态。
总体而言,文旅领域对数字化人才要求较高,且遍布创意、研发、经营、组织等关键环节。现阶段,我国文旅领域数字化人才需突破3个关键问题。
一是包容性与专业性平衡的问题。一方面,从广度上看,文旅数字化人才需求是全方位的,文旅数字化的包容性使其吸纳不同层次的就业群体,既有“下沉”市场的直播人才,也有前端的创意与研发人才。另一方面,随着数字经济转型进入深水区,高融合性、强专业性的人才需求越发突出,包容性与专业性人才的不平衡,成为当前人才技能与企业需求不匹配的重要原因。
二是区域人才需求不平衡的问题。受经济发展水平、大型文旅企业的分布以及文旅市场业务拓展等因素影响,发达地区对文旅领域数字化人才的需求较为强烈,从2021年数字岗位规模来看,东中西部依次递减,广东、北京、上海等地共占全国的50%以上;此外,发达城市的薪资水平也较有吸引力。因此,文旅领域数字化人才也多集中于一线城市,对二、三线城市及中西部地区的辐射带动能力有限。
三是解决“干中学”与“学后干”不平衡的问题。一方面,当前数字文旅对人才需求已呈现出高要求和多元化特点。然而,目前国内针对数字文化产业进行人才培养的教育或培训机构较少,大部分从业者在产业中都是“干中学”的状态,进而导致专有人力资本积累不足,对产业进一步发展产生一定阻碍。另一方面,当前的学历教育与文旅市场需求结合不足,专业设置和培养目标不清晰;在教学方式上,重理论轻实践的情况普遍存在,导致实际动手能力不强;在师资队伍上,缺乏真正有理论功底和产业实践的师资,难以培养出文旅数字化复合型人才。
面向文旅产业发展实际,文旅数字化人才应具备以下四方面特征。
具备数字化发展思维。文旅数字化的发展,对相关人才的思维模式提出了更高要求,需要不断加深对文旅行业的认识,善于挖掘和发现市场需求点,并通过数字化思维做好文旅数字产品的定位设计和细节把控,能与专业技术人员顺畅沟通合作,让数字技术更好地呈现文旅产品、提升消费体验。
具备数字化管理理念。文旅数字化的推进,给传统文旅产业带来了巨大挑战,这就要求管理人员要具备更加先进的管理理念,科学利用现代化的管理手段,通过数字化技术提高智慧化管理水平,为不断提升相关行业的管理和发展水平提供战略性引导。
具备数字化分析素养。文旅数字化是在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支持下产生的文旅新业态,通过数字化技术开展文旅产业生产活动,这就要求从业人员在数据分析处理方面具有一定素养,能通过技术手段掌握消费者的需求动向,在对相关信息有效分析的基础上不断整合、开发文旅数字产品。
具备数字化创新能力。文旅产业的发展日新月异,数字化技术的加入更是加速了这一进程,这就要求从业人员主动迎合行业发展趋势,创新产品设计、服务理念、营销模式,不断满足消费者个性化、定制化、多元化的需求,提高其消费满意度。
结合文旅领域数字化人才的发展现状和需求情况,建议从以下四方面进行提升。
第一,更新培养理念。在对从业人员培养时,需要融入现代数字文旅理念,以培养既具备过硬的专业理论知识和技能、又具有现代化数字理念的复合型人才为目标,顺应数字化时代新需求,更好满足行业发展实际需要。
第二,重构课程体系。课程体系要结合时代发展进行重构和优化。一方面,在理论方面,保留原有的文化和旅游专业核心课程,增加文旅数字化相关的理论课程,取消一些不符合时代发展需求的课程。另一方面,增加相关的数字技术实践课程,比如数据可视化、数字音视频处理技术等,并通过实习实训的方式让学员真正掌握这些技术。
第三,整合多方资源。文旅数字化的推进,有赖于政府相关部门、高校与科研院所、企业、行业协会等的共同推进。只有整合多方资源,共同打造人才培养平台,形成“产学研用”各方互动、各方联动的合作机制,才能真正提升文旅数字化人才的培养水平。
第四,加强创新培养。文旅数字化为大众参与文旅创新创业提供了更广阔的平台和机制,文旅领域的创新创业日益多元化和丰富化。在这种情况下,文旅数字化人才需要重点培养创新精神、创业意识和创业能力,这样才能在数字经济的浪潮中不断推进文旅数字化深入发展。